第二十届上海车展正式开幕。本次上海车展作为本年度首个大型车展，备受外界期待，同时也是代表汽车产业持续复苏的重要信号。本次上海车展将以“拥抱汽车行业新时代”为主题。展现新能源、人工智能、云计算、车联网等全新技术下的汽车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成果。

对此，不同车企高管发表看法。地平线生态发展与战略规划副总裁 李星宇 表示，自动驾驶堪比登月工程，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。为什么复杂?因为它面对的驾驶场景是高度多样化的，在这个场景里面出现的目标千奇百怪。我们经常谈如果要真正做好一个自动驾驶，可能需要的不是简单的道路模型，我们需要一个世界知识的模型。

以下为专访实录

新浪汽车：欢迎李总来到新浪直播间。今年智能驾驶这块特别火，不管是主机厂还是其他各个科技企业都非常重视智能驾驶这块。2023年，以NOA为核心的智能驾驶，您觉得会有哪些变化和挑战?

李星宇：我们看到过去几年，自动驾驶应用场景持续不断在泛化。2023年，我们看到NOA这块主要的变化就是NOA它高速上的场景功能逐渐趋于成熟，已经开始进行普及了。

在研发阶段，我们在攻坚的是城市场景的NOA，这个还需要时间。伴随着大规模量产的普及，我们看到NOA的成本也在快速下降，过去说它的域控制器产品动不动超过一万块的成本，今年看到域控制产品快速往几千块甚至小几千块的水平去走，价格下探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趋势，这进入到一个比较良性的正循环，进一步扩大它的受众群体。

当然挑战也有，就像我们看到现在NOA的功能覆盖的接管里程数还是不够高，普遍的厂商在追求的目标是高速场景一千公里的MPI，城市场景一百公里的MPI，实际上这个还是相对比较低一些，它核心体现的是长尾场景的覆盖度不够。用户体验不够舒适、丝滑，这里面也涉及到后面进一步把人机的交互做到更好，而不仅仅是简单去做驾驶。

新浪汽车：今年我也体验过几家，用到一些功能会不由自主接管，即使心里知道它可能会没有问题，但还是会下意识做这个事情。

李星宇：我们不能简单地只使用工程式的思维去思考产品，而是要从用户视角去思考产品以及对应的使用体验。我们经常讲一定要让人在这个驾驶的闭环里，而不是简单做一个被动的接受。

新浪汽车：您觉得影响智能驾驶体验的因素主要有哪些?

李星宇：非常多，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命题。我们现在看到，一方面在长尾场景覆盖度上面还需要持续不断地扩张，去保证我们能够有一个更长的接管里程数。

另一方面，要充分重视在自动驾驶过程中的人机交互，让消费者对于自动驾驶系统未来的行为有一个清晰输入的方式，能够让消费者有一个预判，比如突然间自动驾驶在行进过程中一次急刹，会让消费者非常恐惧，实际上在急刹之前有一定程度的预判，这个可以显示出来。

我认为人机交互在这件事情上还是非常关键的，一定要去充分重视。也包括通过人机交互的创新设计，能够使得用户体验更加丝滑。

新浪汽车：现在硬件方面大家“卷”的很厉害，一个是算法是否会跟用户的体验成绝对正比，堆料是否等于堆体验?

李星宇：应该说“算力”是一个基础，它好像人的脑容量，容量特别小肯定不行，但是只追求脑容量的规模，不追求整个系统的持续迭代优化，不去追求软件的性能，那是远远不够的。人的大脑还不是最大的，大象更大，智能没有超过人类。

这里面要重视的是整体系统的体验，而不是只是堆砌算力。我们看到像“征程5”128TOPS的算力表现出来的性能，跟最顶配的GPU是完全不落下风的。这里面深度地去针对驾驶场景，去做软件和硬件的协同优化，最终能够交付给市场一个有极高的性价比、性能非常出色的产品，用户体验非常出色。

从这个方面来讲，我们认为算力这件事需要理性去看，要关注的是算力的有效性。我们经常讲有效算力，比如怎么去衡量?过去看燃油车发动机的排量，实际上排量和动力这件事情不直接划等号，有的排量大但是动力不行。同样，算力也是如此。

我们希望用FPS这种指标去衡量，它体现的是对数据处理的效率，每秒处理多少帧的数据，这样的指标又是由算力的峰值算力加上算力的利用率，再加上算法的效率，三者的成绩共同决定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最终消费者能够体验到的算力带给他的价值，其实并不是简单等同于它的绝对算力本身，要理性看待。

新浪汽车：目前征程系列芯片的出货量和车企合作如何?地平线是如何打动主机厂，让芯片“上车”?

李星宇：我觉得地平线特别幸运，赶上中国智能汽车在爆炸式增长的大背景下，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超过300万片征程系列芯片出货，而且有超过20家主机厂的定点的合作，有超过120个定点车型，并且超过50个车型已经导入到量产，直接可以买到。

作为一家不到8年的创业公司来讲，这个速度超越我们自己的预期。展望未来，未来还是星辰大海，久久为功。我们看到中国今年接近3000万台车的销量，就算一台车有两颗芯片，应该也有6000万的市场规模。300万只是一个起点，无论是在芯片的数量还是在芯片的性能上都有一个巨大的跃迁。

新浪汽车：将来不只是成倍的增长这么简单，可能是几何级的数量增长。

李星宇：还真是。如果从算力来度量的话，从“征程3”5 TOPS 的算力到“征程5”128 TOPS，这里面有数量级的提升。

新浪汽车：您觉得咱们芯片是如何打动车企的?最大的优势在哪里?

李星宇：我们作为Tier 2，做的是To B的生意，不是To C的生意。分两部分，一部分是产品，另外一部分是服务，其实是同等重要的。

地平线作为中国本土的计算方案的公司，我们跟Tier 1、合作伙伴和主机厂，可以做到7X24小时随叫随到，这种贴身服务是中国创业公司一个非常独特的优势，也体现了创业的本色。很多时候大家会忽略一点，只看硬件的性能怎么样，忽略了服务在To B领域的重要性。这是我想强调的一点。

第二，产品。产品依然是你价值创造的原点，地平线的产品抛开硬件的性能不谈，我特别看重一点是产品的开放性。在硬件可能很难找到别家跟地平线一样的公司如此开放，我们给广泛的客户提供四个级别的开放的解决方案，我们可以对一些追求迅速上车的，要求成熟产品的客户，提供一个比较完整的解决方案。我们也可以把这个方案给拆开，比如去提供模块，比如感知模块。我们对有足够强能力的客户，会提供“芯片+工具链”的组合，使得他们自己的散发移植到地平线的征程系列上面来。

最极致的开放是我们甚至把芯片都打开，把最具竞争力的神经网络的引擎(BPU)开放出来授权给客户，如果客户要去做自己的芯片的话，一样可以，不会因为我们也有征程芯片，所以就不可以。这样一个极致的开放，也体现了地平线做生态的心，我们是“极致的开放和利他”。

新浪汽车：地平线预计L3自动驾驶十年内将难以落地，如何判断这一周期的变化?将如何扮演下一段自己的角色?

李星宇：我个人对于L几的分级这件事情，一直觉得不是那么精准。我个人更倾向于另外一个指标，叫“ODD”，设定运行范围去定义。比如刚才谈到的高速NOA、城区的NOA，实际上它就是ODD的一个具体指征。

我们看自动驾驶的指标该怎么衡量?最重要的有两个指标：

(1)ODD，它表示驾驶的覆盖度。

(2)MPI，即平均的接管里程数。它体现的是自动驾驶对于长尾场景的覆盖度。比如你能不能把现在1000公里左右的高速NOA扩展到10万公里，这很关键。

你可以看到相当于范围的维度，另外一个是性能维度，这两个构成了二维平面，它包罗的面能精准体现自动驾驶的水平，当然还有其他的因素，比如用户。我们不能把用户排除出去，所以对用户来讲，他的舒适性和他的安全性也是自动驾驶重要的指标。

回过头来看，为什么我们判断高等级自动驾驶它的落地需要非常长的时间，因为自动驾驶可能是我们在技术发展史上一个巅峰的存在。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过一句话，说自动驾驶堪比登月工程，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。为什么复杂?因为它面对的驾驶场景是高度多样化的，在这个场景里面出现的目标千奇百怪。我们经常谈如果要真正做好一个自动驾驶，可能需要的不是简单的道路模型，我们需要一个世界知识的模型。

新浪汽车：很多人经常会考虑中国的路况就是地域难度。

李星宇：路况的多样性，你在重庆、上海和新疆是不一样的。

新浪汽车：差异比较大。

李星宇：主体的复杂性也是摆在那里，包括路上各种各样奇怪的驾驶行为，非常复杂的场景都使得对于算法的挑战是巨大的。这件事情不应该因为它这样的巨大挑战就停在那边不动，比如我们进入一个新的技术发展的方法论，那就是由数据驱动的软件2.0时代，靠数据持续不断迭代算法，通过数据闭环去提升自动驾驶的水平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你必须严肃看待L2+这件事情，因为它能够使得你以一种渐进式的方式，最终走向我们期待中的自动驾驶水平，而不可能期待在实验室里面一蹴而就，突然间打造成一个类似于iPhone那样的爆款出来。

当前整个自动驾驶的水平，我认为还是差强人意，还是需要持续不断精进。高速一千公里的MPI和城市一百公里的MPI，这个对用户体验来说明显不够。对当前整体态势的判断而言，自动驾驶已经是在工作领域有足够的认知了，有了这个理念，但做的没那么好，所以自动驾驶还没有迎来自己的iPhone时刻。

新浪汽车：我也比较认同这个观点。

李星宇：我们需要有强大的用户体验的产品出来，去引领整个行业往前走，并且使得用户愿意为这件事情买单，而不是没有人买单，导致行业萎缩的这种恶性循环。

从这个意义上讲：

第一，这件事情必须久久为功，它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段。

第二，一定要小步快跑，绝对不能停在那边等待憋大招出来一个新的东西。

这也是我们的判断，在十年内还需要在L2+的阶段。L2+实际上从技术角度讲不算精准的定义，但是它体现了一个理念，那个“+”是渐进式的，你要持续不断地让量产的产品性能持续提升，你的ODD持续扩大，你的MPI持续往上走。如果我们到10万公里的MPI的水准，能够覆盖99%的驾驶产品，我觉得那个产品的用户体验绝对是让人刮目相看的，而且最终会解锁更进一步在智能场景下的价值创造。

我们在智能汽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大屏、HUD、AR/VR的设备都上去了，如果你的时间被困在驾驶这件事情，你没有办法充分解锁这些设备的价值。今天我们看智能汽车的价值创造，如果把它比成一个喷管的话，我们正处在喷管的喉部，这个就是L2+，只有解锁了L2+这件事情，那个喷管才重新放大，让我们现在想象的元宇宙、AIGC、ChatGPT这样的应用大放异彩，从而使得智能汽车走到一个更大的价值创造空间里面去，真正成为我们的第三空间。

新浪汽车：人大部分的时间在车上还是在动态行驶的，能够解决在动态行驶中驾驶的问题，才能让它有更多的场景。

李星宇：再打个比方，如果把自动驾驶比作手机的话，自动驾驶功能应该是手机的通话功能，它是一个基础，解决了通话功能以后才能在手机上点外卖、看视频、搞社交。

新浪汽车：非常感谢您今天的分享。